自在我心

我萌我的,干你何事?

(ET)短篇——天降灵珠(中)

越来越啰嗦一定是种病!说好的短篇只怕要上万字!维拉啊赐我颗药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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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观里的日子就这般平静如水,一晃半年就已划过。

会仙观筑于山顶,风景清幽,道士们在山腰开辟数片田地,耕樵自得,吃斋修道,生活虽然清苦却安宁。唯有灵珠童子性子活泼,实在坐不住一时片刻,时常偷偷下山玩耍,因了观主嘱咐,总是隐身不去惊扰村镇里的人们。至于为何盘桓不去,他也说不出为什么,只是觉得每日能够得见星穹真人,无论替他研墨,秉烛共读,抑或只是看他一眼,便是好的。

 
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某次相对读着经书,瑟兰没来由地就冒出这个问题。

道长自古藉上抬眼望他,双目中仍是满满的沉静温煦:“星穹,你不是知道么?”

“那是道号,我想知道原来俗家的名字。”

“出家人,便已了断尘缘俗务,原名还问来作甚。”

“我就是想知道啊……”少年有些失望,略略嘟起了嘴,低头将目光垂落在书页上,饱满精致的唇瓣在烛光下有着绯红的润泽,卷翘的淡金色睫毛不悦地扇动着,在脸上投下两弯蝶翅般的阴影。

“艾隆。”道长温和沉敛的嗓声似有一瞬间的迷离,仿佛因这个俗家名字而搅起了久远的回忆,倏地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朗,“名字,原也不过是一个符号,随缘便是了。”

“很好听啊,艾隆,以后我便这般叫你,可好?”瑟兰不待他作答,便极快地补充道,“保证不在道众香客面前提起,只你我二人私下里,可以么?”见道长终于无奈地点点头,他便欢喜地笑起来,那明眸皓齿像要点亮了幽暗的居室。

 

中秋既近,山中桂树吐露满枝细小黄花,温婉甜香氤氲满院,紧邻后山的客舍更是香气袭人。

及至八月望日,观主亲自值殿。道众盥沐漱口,衣冠整齐,于正殿依次焚香焚表,朝真诵经。再于月升时,在三官殿前月台上设坛,献糖焚香,再次诵经焚表,道众全体朝拜祭月。

瑟兰杂于道众之末依礼起拜,眼中却只有坛上星穹道长丰神俊逸的背影。登坛穿着较之平素更为严整,头带七宝原始冠,身披黄褐绛裙九色离罗帔,腰间紧束九龙贯通绦,天幕紫气四合,圆月炫光皎皎,益发的玉树临风,清雅异常。

星穹就是那样一个人,永远从容如春阳,温煦若秋水,瞧着他,便似有溪流缓缓流过,春花悠悠绽放,心神再无不安,瑟兰几次看得痴了忘记起拜。

祭祀直至明月西斜方告完成,道众各各行礼散去,观主才回到自己的居室。推门而入,室内漂浮着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气,回头果见瑟兰坐于案前,正执一把小刀专心地削一只雪梨,见他进来,便露出明朗无垠的笑意。他将晶莹雪白的梨肉一片片切下,铺于青花瓷碟上,插上竹签,一边将手中的雪梨心子啃了一口,一边推推碟子,招手道:“艾隆,诵经终日,快来吃些雪梨润润嗓子。”

星穹真人从屏风后面走出,已然换去法衣,微微颔首一笑,接着径去水盆净面净手。瑟兰见他如此,想是已然疲乏,便告辞而出。

睡至凌晨,窗外雨声大作,扰人清梦。瑟兰乃是神珠所幻化之灵体,本无需饮食睡眠,只不过遵循道观作息而已,此时便起身略加洗漱,也不打伞,在晨光熹微中踱出客舍。

秋雨柔细绵绵,更兼桂香盈鼻,清凉舒爽。伸手在梅树虬枝下,集雨滴于掌心,那晶莹水珠便在他白皙手掌上伶俐俐地滚动着,如在荷叶上一般。山风徐来,林涛滚滚如潮,仿佛天籁。

少年一时兴起,就此撤去周身结界,闭目任雨水浸润周身,自觉天地纯真之气随着凉丝丝的雨滴渗进心田,果真如艾隆所说,上善若水,天人合一,尘世竟奥妙如斯。

“瑟兰,为何在此淋雨?”

不知何时,观主已长身伫立于面前,着一身蓝色交领大褂,高擎一把黄皮油纸伞,剑眉朗目,一如往日温润如玉。少年不禁语塞,不知不觉竟又走进了观主的院落。

伞下,两人距离不足盈尺,蓝眸中珠光潋滟,凝视着星穹深邃俊朗的面容,光影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恋慕。雨水浸湿了他的衣衫,濡湿鬓发贴于耳边,露出精巧的耳垂,一滴水珠正沿着他完美尖俏的下颌弧线缓缓滑下。星穹目光闪动,忍不住抬手将那雨滴轻轻抹去,未及缩回手,便被瑟兰一把握住了。

一时默默相对,潮湿秋风中,星穹手心干燥而温暖。瑟兰身量虽不及其健壮,但更为高挑挺秀,此时似有无形引力,渐渐向他俯近,轻微呼吸相闻,只觉被熟悉的檀香气息层层围起,甘愿溺毙于那沉稳和煦的黑眸之中。

双唇将贴未贴之时,星穹猛然挣脱右手,反手将油纸伞塞入他手,迅疾退入雨中,头也不回地跨进了居室。

“艾隆!”瑟兰如梦初醒,愣怔地对着戛然关起来的房门,无力地唤了一声。晨光仍未大亮,天际阴云密布,哪里还有方才的清新舒爽之感,分明是乌云压顶,令人窒息。他垂首回寝室更衣,循例去上早课,只是,这一天里,道长的眼睛一瞬也没有望向过他。

 

冬至夜,一团黑气自西向东飘来,将天之一角都罩个严实,最后遁入了东海的多戈礁山。此后镇村里陆续有人家丢失了孩童和牛羊,官府却始终缉拿不到歹徒。民众人心惶惶,传闻四起,平时里闭门落户,造成街市萧条,渔船不出,再不复当初热闹市面,倒是到会仙观烧香祈祷的人络绎不绝。星穹真人带领几名观中道士出去探查几日,风尘仆仆回来,道众们才知道多戈山住了妖物。瑟兰再三询问,只是含糊其辞难得其详。他是居士身份,无缘参与道士商议,忍不住漏夜偷入迪尔道长的丹房。

“那妖物道行颇深,会释放黑烟毒雾,要不是你师祖法力高强,与它在海上斗了半日,妖怪逃回礁山去了,我等可能都回不来了。”迪尔道长头发花白,看去古稀光景,正精神矍铄地指导两名徒弟松风和青云撰写符文。

“师父,我曾听说,师祖乃是天上神仙转世?”松风好奇地问。

“这只是传说,未知真假。但你们师祖的俗家身份必定十分尊贵,只怕还是皇孙贵胄,”迪尔道长悠然吸了一口水烟,“多年前我外出云游时偶得一本古籍《林谷国皇室族谱》,带回来之后,师父破天荒地向我讨要了去,无意之中漏出一句——家谱。那林谷国皇室姓艾,已经灭亡三百余年了……”

两位小道童吃惊得目瞪口呆,青云失声惊呼:“那师祖岂非已逾三百岁?”

“为师的拜入他门下已有百年,师尊容颜并无一丝变化。修炼有成,便可长生不老!”

“那,师父您还不如大师伯看着年轻,莫非是法力不济……”下面的话哎哟一声戛然而止,想必被机灵的青云踩了脚。

“你们如此偷懒,只知闲聊,难成大器!快快练习符文!”

心知再听不到什么,瑟兰蹑足回房。

 

不几日,朔日祭奠,观中大设祭坛,为民众祈愿。许多村镇居民送上香油金帛,只求家人平安,有失了孩童的妇人于香案前磕头如捣蒜,哭求亲人早日回家,情状凄惨,令人不忍卒闻。是夜,瑟兰辗转难眠,索性起身,至院中仰观天上一弯新月如眉,光辉暗淡。不意间,瞥见一人影悄悄闪过中庭,原来是星穹真人独自负剑出山。瑟兰隐去身形,远远跟随,虽然他并未修习法术和功夫,但实在放心不下艾隆。

道长身法奇快,不足一炷香功夫就来到海滩,向礁岛眺望,只见上方笼罩着黑压压一片妖气。两人一前一后从海面凌波而过,倏忽便靠近了多戈山脚。妖气突然变换了形状,俯冲下来数道黑烟,裹挟着难闻的腥气击向星穹真人。只见他身形空灵,右足轻点水面,一声清叱腾起丈余,从肩后抽出三尺青锋宝剑,与黑气战在一处。来回过了十余招,黑烟忽然收起,那妖物激射出无数白色丝绦,每一股粗如儿臂,长鞭一般四处甩挞。星穹将宝剑舞得青芒四射,斩断大半丝绦,却冷不防被缠住了左腿,身形一滞之下,便被丝绦趁机裹住了,片瞬间被裹成一个巨茧。瑟兰看得心急如焚,正欲现身相救,只听道长醇厚嗓音念起咒语,宝剑自行飞起砍断丝绦,星穹脱身而出,浮于半空,即刻聚精会神念动剑诀,剑光暴涨如风转动,嗤嗤作响将丝鞭尽数斩断。

正当瑟兰松了一口气时,那妖怪发出一声嘶吼,开始喷吐毒液!蓝紫色的毒液带着恶臭洒向道长,瑟兰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,一颗心紧紧揪了起来,立时冲上前去。说时迟那时快,星穹咒语转急,令宝剑电转如伞,遮蔽毒液,与此同时,从他的头顶缓缓出现一颗金光闪闪的内丹,冉冉升起直至头顶上三尺高。那内丹状如龙眼,是个中心金红透亮的光球,边缘橙红,外围被白色风圈包裹,卷起罡风压制住妖物,使它再发不出招数。与此同时,星穹催动宝剑发出呼啸,如闪电般刺入黑云,妖物便一声惨叫,笼罩在多戈山头的黑云范围也收小了一半。

瑟兰望着星穹真人将内丹收回,便欢喜地现了身形,正要说话,却骤见他身子从空中坠落,连忙冲上前去将他合身接于怀中。“艾隆!受伤了吗?!”急急检视周身,并无明显伤痕,但面色灰暗,气息略有紊乱,知是与妖怪斗法过于虚费内力,方才松了一口气,也不敢耽误,将他负于背后,匆匆回到会仙观。

此时天边刚刚显出鱼肚白。

 

“想不到那妖孽如此难缠。瑟兰,多谢你相救。”经过半日打坐调息,星穹道长恢复了神志清明,只是气色不畅,元气受损还需时日慢慢修炼才能恢复。

“为何你只身前往?多带些人去不是更好?今日太过危险了,艾隆,我见你坠落下来,我……”白衣少年悒悒不乐,“你若有何不测,我必不能独活。”他将星穹的手贴于脸颊,双眼泛红,此时回想当时,真是锥心般后怕。

“我三百年修为尚且不能殊灭它,只是伤了它,也不知能拖得几时;若带弟子们去,只怕无济于事,徒增伤亡罢了。”

“那便无可奈何了吗?”

“总会有办法的,你放心。”星穹眼中蕴起笑意,令瑟兰安心不少。无论多艰难的境地,多痛苦的决定,他也一路行过,岁月幽深,不着痕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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